在烏恰鎮一片小白杏園子的旁邊，庫車母土林果農民專業合作社的電商主播麥迪娜·如孜坐在直播間，賣力地推介著新疆特產小白杏。杏園外，一輛9.6米長的順豐速運卡車正急匆匆地駛離，為的就是趕上當晚最后一班飛機，載著4000多件新鮮包裝的小白杏奔赴全國各地。
近幾年，隨著國家對新疆基礎交通設施投入持續加大，過去因為保存、運輸等原因造成的新疆鮮果“上行難”得到了有效緩解，像小白杏、伽師瓜、沙瓤西紅柿、無花果等這些具有新疆特色的優質農品，可以通過電商在48小時內送抵全國。根據《新疆電子商務發展研究報告（2020）》數據顯示，去年新疆農產品網絡零售額達到了121.5億元，其中水果網絡零售額實現78.31億元，占比64.45％。新疆大學經管學院教授陳兵表示：“由于電商的快速發展，新疆的鮮果產業正在進入一個嶄新的時代。”
養在深閨人未識
小白杏，這種只生長于塔里木盆地部分綠洲的杏子，在我國中、東、南不少地區都無人知曉。它個頭嬌小、白里透黃，果肉晶瑩透亮，甜度極高，當地維吾爾族老鄉稱之為“阿克其米西”，即“白色蜂蜜”。
去年的一場直播帶貨中，央視主播魯健在品嘗小白杏后，興奮地將其形容為“孫悟空吃了會感動，唐僧吃了會延年益壽。”
而這個有“杏王”美譽的品種，以產自塔克拉瑪干沙漠北緣的庫車市口感最佳，小白杏也因此獲得了農產品地理標志登記。每年5月底，數十萬畝小白杏花在庫車方圓200公里內競相綻放，輕風拂杏梢，將這片沙漠戈壁中的綠洲點綴為花的世界。
新疆是全國最大的杏子產區，種植規模近200萬畝，而小白杏只占其中十分之一。因為地處塔克拉瑪干沙漠北緣，地理位置偏遠，且本身格外嬌貴——皮薄肉甜難以保存，長距離運輸幾乎是不可能的事，導致“養在深閨人未識”。
在烏恰鎮六十多歲老農玉蘇普·托合提的記憶里，小白杏就是村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；春天一到，田間地頭、房前屋后，雪白的杏花驚艷枝頭，是最難忘懷的風景。
好看的杏花與好吃的杏果，給以前貧困的生活帶來了絲縷甜蜜。“小時候，我和村里的孩子常拿著自家的小白杏和杏干，徒步十幾公里到國道邊上的休息區，等著坐長途班車的人下車休息時，能買上一點。”玉蘇普·托合提回憶，當時路上車少，肯下車買小白杏和杏干的人更少，常常一天一公斤也賣不出去。
后來，逐漸有外地商販來到庫車，他們會買下玉蘇普·托合提們親手曬制的杏干，但鮮食的小白杏卻始終難覓出路。
“甜！皮又薄，就是太不好運輸了。”玉蘇普·托合提說，小白杏就是這樣，好吃但是也嬌貴。
直到十多年前，終于有烏魯木齊的商販來收購新鮮的小白杏。跨越760公里，小白杏第一次成批量抵達烏魯木齊；這個精靈一樣的果子，再也不單是生活的調味品了，而開始承擔了更重要的角色。
只是，沒有果農能真正說清楚，這條“運出去”的路到底經過了多少道坎，又以什么價格被賣到了多遠的地方？買杏的又是些什么人？這些閃念雖然短暫，但也還是會在果農心頭停留——他們對外面那個更大的市場充滿了想象。
新朋友帶來新征途
近幾年，小白杏迎來了新朋友。
端午前后進入成熟、采摘季后，來自廣東、浙江、江蘇等地的電商從業者和當地新農人一道，共赴一場“甜蜜的盛宴”。
顯然，并非每位庫車果農都懂得如何使用電商，但他們卻從中嘗到了實實在在的甜頭：幾年前活躍在杏園路口的毛驢車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漂亮的私家小車；停下來和果農們攀談，他們往往會打開手機，跟你炫耀一下“開市即賣爆”的行情，“沒完沒了”地聊著小白杏的生意。
去年6月，“學習強國”新疆學習平臺等幾家在當地頗有影響力的媒體，聯合電商平臺拼多多開展了一場“滋味新疆·瓜果飄香”的大型新媒體公益助農活動，當天，超過170萬名網友涌入直播間，對“陌生的”小白杏好奇不已；活動期間，近6000份訂單直接從庫車市發出，讓小白杏真正開始了奔向全國的甜蜜之旅，后臺數據同時顯示，新疆小白杏的兩次復購率高達76％，且幾乎沒有差評。
2020年，90后商家李成俊第一次嘗試小白杏的線上銷售。但皮薄、肉甜同樣成了他要面對的最大難題：皮薄意味著貨損，不易保存。從新疆阿克蘇庫車市的杏園遙望上海、浙江，超過4000公里，稍有不慎，就是“賠了夫人又折兵”。
而在李成俊眼里，反而覺得這些長期遺留的困難，才讓行業前景足夠樂觀。
他和合伙人反復推演實驗：紙箱用幾層瓦楞紙；單個小白杏是拿塑料盒子裝，還是拿聚乙烯發泡棉的網套包；網套用3毫米規格還是5毫米規格；包材毛重多少，是否滿足物流發貨標準；甚至不同溫濕度下，消費者收到后可保存多久，全部要精細計算。
這些努力換來的是，他的“鮮喜歡水果生鮮旗艦店”登上了電商平臺2020年小白杏銷售TOP榜，僅6月和7月，就售出庫車小白杏400余噸。
母土林果農民專業合作社的帶頭人肉孜·沙吾提是李成俊的合作伙伴。他說，合作社總共承包種植了2000多畝小白杏，整個采摘季產量800多噸。過去，都要在地頭等內地老板和代辦來收購，在采摘季一旦遇到糟糕天氣，就會被收購商刻意壓價。小白杏不易儲存，果農也只能少賺點，趕緊賣掉。
合作社的農戶阿不力孜·吐爾地給記者算了一筆細賬：家里有5畝優質小白杏，一個采摘季可收獲小白杏2.4噸，過去在交易市場賣給商販，價格15元/公斤，賣給商販能拿到3.6萬元收入。今年合作社和李成俊一起在電商“直銷”，消費者在經過平臺補貼后購買的價格是69元/4斤，拋開包裝、快遞和損耗費用，2.4噸小白杏如今的總收入幾乎翻番。
阿不力孜·吐爾地說：“我們現在提前一個月就在電商平臺開啟預售。杏子一成熟，立刻就發貨，再也不用看收購商的臉色了。”
不僅如此，在肉孜·沙吾提的“攛掇”下，李成俊也成了電商方面的民間“講師”。包括阿不力孜·吐爾地在內的不少庫車果農，跟他一起開始用手機做起了“直連全國”的買賣。
